2010-12-22
深沉批判的企圖心 - By 羅曼菲
[ 深沉批判的企圖心 ] by 羅曼菲
Stan打電話來,要我為十二年前合作過的歌劇<<西遊記>>寫點當時的感想。
一時之間,我有時空錯亂的恍惚。十二年了? 不才是前一陣子的事嗎? 可是轉念間,
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為它編了什麼樣的舞?果然已是前塵往事了。
時間又一次對往事做了選擇性咖啡的記憶。
放下電話,浮上心頭的不是舞,不是劇,
竟是乃竺當年排練時帶來給大家分享的牛肉餡餅的滋味。
翻翻十二年前演出的剪報及節目單,
漸漸的,劇本、舞台人物的記憶一一歸位。
好一個龐大而複雜的歌劇。
我完全記不起來Stan當初是如何讓我把這個劇本搞懂的?
歷歷在前的反而是排練的第一天,
Stan帶我從蘆洲(國立藝術學院當時的校址)去民權東路榮星花園旁[表演工作坊]排練場的情景。
他說時間還早,開車繞到淡水河岸一角遠眺河中的三角洲。
完全不談即將要進行的排練,
他說反而閒聊一些生活瑣事,談到他當時系主任工作的耗時與繁瑣,
但由他口中說出來雲淡風輕好像沒什麼大不了。
幾年後我自己也當上了系主任,
這才佩服他竟然可以在被行政工作切割得零散可憐的時間
,架構<<西遊記>>這個龐大的邏輯思辨;在瑣事纏身的空隙裡經營充滿未知的「未來」劇場形式。
而更重要的是,
在整個創作期Stan永遠保有一貫的「優雅」,一如排練第一次開車兜風時的閒適。
是的,
「優雅」是我與Stan乃竺夫婦初次合作經驗的整體印象。
之前,我習慣的排練方式是非常雲門舞集式的「拼命」。
而表坊的排練表面上看起來真是輕鬆自在,演員可以自由進出,
常常李立群會突然即興一大段戲,和導演Stan兩人逗得很開心。
頭幾次,我常常搞不清楚他們到底在逗趣還是排戲?
幾次排練下來,我也發現自己「拼命」的方式有點使不上力。
我太急著要完全掌握舞台上的元素,好把舞蹈部份定下來,
可是Stan卻在看似玩耍遊戲的過程中讓所有元素滋長變化。
我想要「用力」編出來的舞蹈段落並不存久,
因為整個戲是有機的發展體,並沒有傳統舞蹈廠面的橫生。
我學著放鬆腳步,放心交給導演,
跟著他玩。
可想而知,
接下來排戲的過程是愉快而沒有負擔的。
我只要跟著導演發展的情況走,
讓自己的舞蹈專業適時的靈活進出戲中,
至於結構、空間、節奏都是導演的事。
因此一場戲排下來,好像無法明確說出自己做了些什麼,
但又彷彿和每個細節都有關。
這也許解釋了為什麼十二年後想不起自己為<<西遊記>>編了哪些舞。
印象深刻的反而是參與工作的夥伴,是排戲時的趣味,
是乃竺體貼的牛肉餡餅的滋味。
十二年前,因為身在其中,
並不覺得<<西遊記>>的龐大複雜與高難度。
Stan總是那麼閒適優雅,不覺得他有什麼掙扎與焦慮,
好像談笑風生當中,
戲就變出來了,就像他這些年來做過的一籮筐的事一樣,
拍電影、電視……每件足以讓別人脫層皮的工作,
他做起來彷彿轉身投球入籃一樣的得心應手,而且姿態優雅。
十二年後再看<<西遊記>>,
發覺它深沉批判的企圖心真是不可承受的「重」。
Stan是如何優雅的背起這份「重」的呢?
氣質學養恐怕是他選擇的生命態度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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